蹉跎错，消磨过，最是光阴化浮沫。
三载已过，霜雪不改。
——
晨光初明。
燕衡远看着尚处于昏暗中的屋子，知道自己今日醒的早了不少。
极小心的挪到床沿，正准备起身穿鞋，便听到身后原本平稳的呼吸声变了频率。
他回头，毫不意外的对上了那尚带迷蒙的幽紫双眸。
尘心清当年建造这座院落时，一是考虑建筑难度过高，一是不曾料到澜云意会在日后收徒，故而连一间多余的屋子也不曾留出。由此，自燕衡远到万丈崖之后，便一直与澜云意同榻而眠。
“时候还早，师尊大可再睡一会。”
燕衡远低声说道，随后便见那人又合了眼。
三年的朝夕相对，令燕衡远对他这位师尊已算是十分了解。有些时候，澜云意的表现都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，反倒更像个孩子。
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，燕衡远极迅速地推门出门再关门，为的是不让冷风进屋。
心里盘算着早餐的菜式，他拢了拢衣襟，走向厨房。
——
清粥小菜，俱是澜云意偏好的种类。
燕衡远时常觉得，自己上万丈崖，并不是来拜师学艺的，而是来当长工的。
当他端着托盘回去的时候，澜云意正在擦刀，身上除了中衣，只随意披了件外衫。
知晓澜云意功体深厚不惧寒暑，但燕衡远还是在进屋后再次迅速的关了门。
不曾成为澜云意弟子的人，大都只知道他于刀一道登峰造极。而被强制关在书房中大半年的燕衡远却知道，这个人，可称全才。
从百兵武谱到占卦卜筮，再从医道秘卷到经史典籍，甚至连农书食谱也收了不少，并且，澜云意对这些全部都了如指掌。
燕衡远时常暗自猜测澜云意的来历，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，最终都是无功而返。
对于自己的过去，澜云意的表现像是讳莫如深。
——
早饭的时间向来在沉默中度过，澜云意总是恪守着“食不语”的规则，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极少发出。
端正典雅、从容适度的行为举止，让燕衡远对他出身世家大族的猜测更为笃定。
——
燕衡远收拾好碗筷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，便看到澜云意已站在院中，一手魇霜魔刀，一手龙骨血泣。
纵身跃出，接住被抛来的龙骨血泣，燕衡远顺势挽了个刀花卸去冲力，旋即举刀接下澜云意的一击。
二人交锋，分明是师徒间的喂招，却显出几分搏命的架势。
专心应对澜云意的攻势，竭力寻求反击的机会，便是燕衡远近一年来的习刀方式。
龙骨血泣的刀身较魇霜魔刀宽厚，重量上也要沉上几分，但在教导燕衡远是时候，澜云意却能将本该轻灵迅疾的魇霜魔刀用出沉稳厚重的刀路。
随着澜云意的节奏加快出刀的速度，燕衡远不敢有丝毫分心，直至抵达己身极限。
铮然一声，龙骨血泣脱手，落入雪地之中。
从容收刀入鞘，澜云意看着将刀捡回，默然立于他目前的燕衡远。
“最后的变招，慢了，也错了。”
他只说了这一句，随后便与燕衡远相对静立。
三年的时光，燕衡远身上已不见昔日残存的稚气，身量也拔高不少，个头上略高出了澜云意几分。
终日面对无尽的群山与风雪，再被半逼着读了浩如烟海的百家书典，少年的棱角已被打磨的近乎透彻，不再为执念挥刀，但亦不曾放下那份执念。
这也是澜云意所期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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